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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三章 (第9/19页)
,先捏一捏她的穿了竹布套裤的大腿,燕红“哇”的一声惊叫,女人的本性都露出来了。 那士兵一声狞笑,伸手便去脱燕红的靴子,她当然要挣扎,乱蹬乱躲,不道一脚踢在那人脸上。 “怎么?”那人大吼,“你这臭丫头片子撒野!” 一面说,一面伸手去拉燕红。这一阵乱,自然招来了旗营中许多官兵,幸而龚定庵也赶到了。 “有话好说,不必动粗。” 他说的是字正腔圆的满洲话,而且声音洪亮,很有一股震慑的力量,旗人都停声住手看着他。 “你是什么人?”一个军官问。 龚定庵看他的穿戴是正六品的服饰,便知道他是“骁骑校”,便即答说:“我是你们副都统哈大人的朋友,姓龚。请问,我这堂房妹子,是怎么得罪了诸位?” 又是他们副都统的朋友,又会说满洲话,且又不知道他的身份,那骁骑校心生警惕,应付不得法,会搞得灰头土脸,急忙用汉语赔笑说道:“原来是令妹!不知者不罪。”随又转脸呵斥那闯祸的士兵:“叫你们盘查要小心,别得罪官宦人家的小姐,就是不听!还不赶快跟龚小姐赔个不是!” “噢、噢,”那人垂手向轿中说道,“冒犯了龚小姐,对不起,对不起!”说着,将轿帘放下。 这总算面子十足了,龚定庵不为已甚,“也怪舍妹不好!”他说,“无端女扮男装,才引起这场误会。没有什么,没有什么!我们告辞了。再见,再见!”说完,拱一拱手,转身而去。 一场风波,就此平息,但燕红已大为扫兴,到涌金门外,在“柳浪闻莺”下了船,闷闷不乐。龚定庵知道她受了惊吓,很温柔地解劝着,又为她解说西湖的风景与掌故。 “写西湖写得好的,第一要数明朝的袁中郎。他有一篇《西湖杂记》,一开头就说:‘从武林门而西,望保俶塔突兀层崖中,则已心飞湖上也。’又说:‘棹小舟入湖,山色如娥,花光如颊,温风如酒,波纹如绫,才一举头,已不觉目酣神醉,此时欲下一语,描写不得,大约如东阿王梦中初遇洛神时也。’你可有这样的感觉?” “他说欲下一语不得,而山色、花光、温风、波纹,已经描写了四句了。”燕红说道,“我现在还无心领略湖光山色。” 受了挫折的心情,最好不受干扰才恢复得快,所以龚定庵保持沉默,懒散地往藤椅上一靠,垂手瓜皮艇子的舷外,任令柔腻的湖水从指间流过,发出“哗、哗”的轻响。 燕红终于开口了。“不雨而润,不烟而润,”她指着远处说道,“西湖山色之秀,实在少见。” “这就是南山。”龚定庵说,“南山秀、北山幽。” 燕红向北望去,转脸再望南山,两座高峰,掩映云端,知道这便是“西湖十景”之一的“双峰插云”。 “西湖十景是哪十景?” “噢,”龚定庵想了一下说,“刚才我们下船的涌金门,有‘柳浪闻莺’。接下来是‘麯院风荷’,那里原是南宋的酒坊,有人不知道何为‘麯院’,称之为‘曲院风荷’。再往前有两景连在一起,一处是‘雷峰夕照’,一处是‘南屏晚钟’。” “柳浪闻莺,看黄莺织柳,可算一景。南屏晚钟,只闻其声,不能算一景。”燕红又问,“‘雷峰夕照’是怎么回事?” “雷峰就是雷峰塔——” “噢,”燕红打断他的话问,“那不就是《警世通言》‘白娘子永镇雷峰塔’的所在地吗?” “《警世通言》是这么说,其实即使有其事,白娘子也不是镇压在雷峰塔下。” “那么是在什么地方呢?” “喏,”龚定庵遥遥一指,“你看到湖面有三座小石塔没有?” 燕红凝神望了一会儿说:“看见了,不言可知是十景中的‘三潭印月’。你怎么说是小石塔呢?” “明朝有个话本,叫《西湖三塔记》,我说小石塔是有所本的。” “好了,咱们别讲考据了。你说,白娘子怎么不是镇在雷峰塔下,而是镇在小石塔之下?塔又为什么要三座呢?” 看她兴致勃勃,浑不似先前郁黯寡欢的模样,龚定庵便也起劲了。“塔有三座,是因为妖有三个,‘小青’不是一条小青蛇,也没有什么‘许仙’。据《西湖三塔记》说——” 说临安奚宣赞游湖迷路,遇见少女白卯奴,天色已晚,权且至她家借宿。 到得她家,见到一个白衣徐娘,一个黑衣老妪,便是白卯奴的孀居的母亲与祖母。白衣徐娘烟视媚行,冶艳非凡,奚宣赞大为颠倒。白衣徐娘守寡已久,在眉挑目语,这一夜投怀送抱,奚宣赞真有欲仙欲死之慨,因而溺于欲海,连家都忘记掉了。 其实这祖孙三代是三妖,一鸡、一蛇、一獭。白蛇要杀奚宣赞,为白卯奴所救。后来奚宣赞请来茅山道士作法,收服三妖,镇压在西湖三塔之下,永绝后患。 “这个故事不好。”燕红摇摇头说,“白蛇如此无情,安能脱胎换骨、修成正果?” “此所以有冯梦龙在《警世通言》中的改写。” “好了。咱们重拾话题,你讲一讲雷峰夕照何以成为一景。” “这一景要跟南屏晚钟同时来领略。日落黄昏,雷峰塔笼在夕照之中,万道金光,炫人耳目,是他处所无的奇景。” “这倒非要看看不可。” “好!向晚归舟,来看雷峰夕照,顺便听一听南屏晚钟。”龚定庵又说,“过净慈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