字体:大 中 小
护眼
关灯
上一页
目录
下一页
章台柳 (第19/20页)
声。” “悟莲师太知道你一定还会来,已嘱咐了话。请进来吧!” 小尼姑领着他们直到客房,正好悟莲也在那里,彼此见过了礼。悟莲欲言又止地,终于说了一句话:“韩施主,你来晚了一步。” 那就像当头挨了一棍,韩翃只觉眼前金星乱冒,勉强按捺心神,问道:“这话怎么说?” “一个月前,一位番将带领从人,到这里来闲逛,当时见了韩夫人,便失魂落魄似的,一双贼眼盯住了不放。第二天……唉!” “第二天怎么了呢?嗳,”韩翃着急地说,“你别再吞吞吐吐的了!” “第二天,来了一队番兵,把夫人抢走了。” “有这等事!”韩翃怒不可遏,“那番将叫什么名字?” “不知道。”悟莲强调着说,“实在不知道。广平郡王复了长安,随他进京的番将不知多少,奇装异服,认都认不清,怎知道他的姓名。” 韩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,方寸大乱。广平郡王以天下兵马大元帅,率领的二十万军队中,包括回纥、南蛮、大食等番邦的兵将,情形十分复杂,要想访得柳青青究竟被何人所夺,看来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。 “郎君,且请宽心,先回省馆,慢慢访着了夫人的消息再说。” 回到行馆,听人谈了京师的情形,韩翃才知道事情万分棘手。 那些从征的番将,自以为功劳极大,将骄兵悍,异常跋扈。皇帝自灵武回京,上皇自西蜀还驾,对于那些番将,亦多曲予容忍。因此,韩翃要想借助侯希逸的力量,在各番将的行馆中公开搜索,觅得柳青青的踪迹,强行索回的打算,显然是行不通的了。 相反的,为了避免打草惊蛇,唯有暗中私访,得到了确实消息,再进一步设法,才是正办。 于是,他每天由范成陪伴着,在长安城中,漫无目标地乱闯,特别注意番将带着女眷出游的行列,希望能不期而遇地撞见了柳青青。 走遍了两市九衢,也走遍了曲江和荒僻的城南,虽无所遇,韩翃却并不灰心,马蹄更远及于长安城外了。 这一天出东面的延兴门,沿着龙首渠,一直往北,将进通化门时,看到一头花青白的肥牛,拉着一辆黑布密围的车子辘辘而过。韩翃并不在意,傍着牛车,各走各的路。但是,那辆牛车忽然停了下来,挡住了他的路,然后,车中出来一名青衣少女,相见之下,韩翃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,那不是惊鸿吗? “惊鸿!”他大喊着。 “噤声!”惊鸿轻喝一声,撮指在唇上示意,同时张皇四顾。 一见这情形,韩翃不敢造次,轻声问道:“车上可是夫人?” 惊鸿不答,只说:“明日一早,请在章台街相候。” 说完,她不等韩翃有所表示,便飞也似的奔回车中,接着车轮滚动,迅即失了踪影。 这一切都是韩翃眼睁睁所看见的。他忘了有所行动,同时也实在不能有所行动,他知道柳青青出行,必是有人在监视着的,轻举妄动将带来不测的后果。 不管怎么样,终于得到柳青青的消息了。找到了人,便不愁无可着手。于是,如梦初醒的韩翃,便不觉得与柳青青未能见面交谈是一遗憾。还有明天,明天在永安渠畔的青青杨柳之下,尽有细诉相思的机会。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,他所见到的,只是惊鸿。 “夫人何以不来?”他厉声质问着。 “郎君莫如此。”惊鸿低声下气地说,“夫人实在不能来。请先听我陈告。” 从惊鸿的口中,疑团被揭开了。劫持柳青青的是一名立有大功、手握重兵的番将沙吒利,对柳青青宠爱极专,但也监视极严。几次,柳青青想脱出掌握,却都功败垂成。如今只好认命了。 “认命!哼,”韩翃愤然作色,“然则拿我又怎么办?” “郎君!夫人是弱女子,遭到这种境遇,你要她如何?莫非要她死——除却一死,难保清白。郎君,你不忍心夫人这样子吧?” 韩翃心中鼓荡难平,好久,好久,他才想通。如果真的爱柳青青,他该谅解她。莫非真的要她以死来保清白?那未免太自私了!既如此自私,也就不配去爱柳青青了! “唉——”他深深地叹了口气,望着青青的柳丝,怨愤地自责,“为什么我不在得到她的消息之后,马上回京城来?为什么我不能在侯希逸面前坚持非走不可?我想跟他一起入觐,仪从煊赫,富贵骄人,这卑鄙的世俗之念,害了我,也害了青青。唉——说什么天意,都是自己的错!” “郎君!”惊鸿劝慰他说,“夫人特意叮嘱,请你勿太自苦。今生已了,来世再结姻缘。一件信物,请你留念。” 一方素罗,裹着一枚玉盒,盒中是柳青青平时惯用的玫瑰香膏。浓郁的香味,唤起强烈的回忆,望着那一堆瓦砾的四照楼遗址,韩翃真个魂飞魄散了。 “君平兄,何以如此失神落魄?”侯希逸的亲信部将,已保升为御史中丞的许俊,极关切地说,“来,来,事大如天醉亦休,且先干了这杯再说。” “噢,好,好,我干,我干!” 这天是随侯希逸一起晋京的部属,约齐了在东京酒楼聚饮的日子。一个个逸兴遄飞,唯有韩翃愁眉苦脸的,不免使合座扫兴。他自己也知道,并且深感歉疚,因此,当许俊劝酒时,虽然他滴酒不能下咽,却不能不勉为其难。 但这一盏酒下去,胸腹不受,顿时呕得满地狼藉。“是病了